忠勇侯阻止了她。
他要的是付江在世间无立足之地,要的是他的命,大长公主的歉意于他毫无用处。
尤其他刚刚有了那样的猜想。
“微臣不愿与公主为难,但微臣亦不能不要颜面,否则忠勇侯府往后如何在京中立足,敢问公主可有两全之策?”
他将问题丢回给大长公主。
若忠勇侯要的是钱财权势,大长公主都可以满足他,可忠勇侯并不缺这些。
他要的也不是这些,大长公主沉默。
气氛进入僵局,虽无大吵大闹,但却暗含刀光剑影。
片刻,大长公主坐回软轿,“谢侯爷,本宫同你交个底,本宫已派人前往付江老家查证,在此之前,付江需得入公主府养伤。”
若查证付江就是她的外孙,自然,她更不能让任何人再伤他。
但在她心里,其实已然相信付江就是念溪的孩子,他说的那些都对得上。
无人知晓,就在前两日她已陷入油尽灯枯之相,她似感受到灵魂飘离了身子,是付江显露玉佩救了她,让她重新有了精气神。
就算最后查明付江不是她的后人,只要他不曾做过伤害念溪他们的事,她都会保下他,算作最后的安慰。
忠勇侯执意要动付江,那她只能与侯府为敌了。
忠勇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,“公主睿智,当知付江是怎样的一个人,为了他,值得吗?”
这般不顾理法,极有可能昔日为大渊所做贡献皆会化为泡影,晚节不保。
大长公主神情沉着,每一条下拉的皱纹都彰显她的态度。
“本宫是女子,更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妇,虚名于本宫并无用处。
谢侯爷,本宫可替他向你公开致歉,你要对他施于宫刑,便请换做十鞭,本宫替他承了。”
她是当今天子的姑祖母,又有仁昭帝遗言在前,忠勇侯怎敢让她受刑。
何况,她这身子骨又哪里受得了鞭刑,届时,忠勇侯有理变无理。
大长公主这是倚老卖老,明着仗势欺人了。
付江听了,只觉畅快无比。
大长公主这样维护他,她一来,就让人将他从太医院抬了过来,往后他只需好生哄得大长公主开心,不愁报不了断腿之仇。
他都开始幻想,日后将忠勇侯踩在地上摩擦了。
便听忠勇侯问道,“他父害死您的女儿,不知公主又会如何处置?”
大长公主在得知付江一事时,便查过他的官员登记名册,上头显示付江几乎全族死绝,只剩几个不怎么往来的远亲。
而付江那个欺凌他女儿的屠夫父亲,在付江年少时,便喝酒醉死在河里。
她空有仇恨却无仇人可杀。
大长公主咬着老牙,切齿道,“开坟掘墓,挫骨扬灰!”
忠勇侯神色莫测,“好,那便请公主如是做吧,不过微臣有个条件,微臣要付江亲手撒了他父亲骨灰。
如此,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。”
大长公主如此强势不讲理,他谢邦亦可卸甲与之要挟,但最终只会让皇帝为难。
忠勇侯和谢霆舟刚在武德司时,便料到是这结果。
因而他选择暂时退一步,让付江亲自去青州老家挖坟掘墓。
一个偷人后院,又离宗背祖的人,就算被大长公主维护,他在世人眼中,也再不配为人。